第44章 天才對對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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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天才對對碰
哥哥：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 我已經出發去考場了，或者已經出考場了。請不要擔心，我會保重身體, 勿念。——勇敢堅強身體一級棒的唯唯
喬淮陽拿著這張紙條看了好一會兒，倏地轉頭看向傭人, 目光如電, 對方立即垂下頭, 雙手緊緊扣在一起。
“那個誰，小圓呢？”
“陪著唯唯小姐一起去了。”
喬淮陽氣笑了, 他三令五申不準去，結果還是偷摸跑了出去。
“下不為例。跟她說, 要是小姐有哪裏不舒服, 立刻通知我。”
傭人如蒙大赦：“好的淮陽少爺！”
喬唯這病來得快, 去得也快，高燒是真燒，她感覺額頭都能煎雞蛋。好也是好得真快，比賽當天早上就已經精神抖擻了, 只是面上看起來還很虛弱。
本來就因為在所有參賽選手中, 她的年紀最小，而引起了廣泛關註, 這還以一副病蔫蔫的形象登場, 這就更引人矚目了。
“媽呀真的是小朋友！是不是生病了呀？”
“好小好可愛, 你真的是四歲嗎？”
“啊啊啊來合個影, 那邊還有一個！我滴媽，現在的天才兒童都通貨膨脹了嗎？”
出了考場, 參賽的唯二的幼兒園小朋友被一眾小學生小朋友圍追堵截, 好不容易才沖出重圍。
喬唯癱在椅背上狂喘氣：“快開車！”
她真是低估了人類對於可愛幼崽的瘋狂程度。
她和溫季年只遠遠地打了個招呼, 都沒來得及說話，就被追得抱頭鼠竄。
等回到家，出乎意料的是，並沒有挨訓。
喬淮陽的神色柔和得堪稱怪異：“你看你，臉色還是不太好，快回去把藥吃了，躺下休息，禮物過兩天就到。”
好瘆人。
喬唯：“……呃，好的，謝謝哥哥。”
“我給你請了兩天假，等徹底康覆了再去幼兒園，”喬淮陽頓了一下，註視著她，眼神柔和而堅定，“我說過了，不管有沒有金牌，禮物都是會給你的，別給自己太大壓力。”
喬唯靈光一閃，終於知道他這麽怪的原因了。
當時她為了去參加比賽，將說辭包裝潤色了一番，沒想到意外觸發了喬淮陽的一顆軟心。
喬唯：子曾經曰過，千穿萬穿，馬屁不穿，千言萬語，不如甜言蜜語。
金牌比禮物更先到。
喬淮陽拿著金牌，對著陽光左看右看，就像檢驗鈔票真偽，他揚起眉毛問道：“這回是只有一塊金牌了吧？”
那倒也不是，有很多捏，喬唯在心裏接話，嘴上答道：“我肯定就這一塊呀。”
“行。”他笑著走了。
半個小時後，喬唯才知道他為什麽這麽問，以及為什麽笑得這麽古怪而得意。
喬公子朋友圈文案：在家加班
配圖：一杯咖啡，一臺電腦，旁邊恰好擺著一塊金牌。
像是隨手擱置，但又能清晰地看清全貌。隨意中透著一絲做作……
評論區統一回覆：很多朋友好奇這個金牌是怎麽回事，小朋友非要帶病參賽，說要送我金牌，勸不動，沒發揮好。
喬唯：……
凡爾賽，太凡了。
她合理懷疑這個“很多朋友”的真實性。
晚上睡得早，第二天一醒就又收獲滿屏消息提醒。
粗略看了一下，唯唯後援會喬氏分舵很盡責啊，鑼鼓喧天，普天同慶，吹得她好像得的不是市裏的小學生數學比賽金獎，而是牛逼到上天的諾貝爾大獎。
喬家堡（162）
陳嘉熙：【唯唯最棒！唯唯最牛！家人們，四歲拿下奧數金牌是什麽水平？鮮花，掌聲！[慶祝][煙花][麥克風]】
三奶奶：【唯唯丫頭[強][強][強]，這小升初得加不少分吧？】
喬臨溪：【聰明絕頂小唯唯！天賦異稟小唯唯！還有誰？還有誰能與之一戰？Nobody![搖食指]】
等閑談笑：【小丫頭是不錯，但是你們也別太誇張，不知道的還以為拿了諾貝爾數學獎，驕傲使人落後，適當的挫折教育才是正確的[微笑]】
一棵樹：【亮四哥說的對[握手]，太捧著孩子其實不好，以後經不起風雨，抗壓能力差】
AAA菜市場土雞蛋批發喬姐：【雖然但是，亮四叔，諾貝爾沒有數學獎[旺柴]】
一千個讀者就有一千個西瓜太郎，一百多個正常人有幾個顯眼包也正常。
喬唯並不在意。
群裏一片歡騰，氣氛非常和諧，非常捧場，仿佛喬承業手腕強硬將很多親戚趕出去這事兒不存在，宛如老爺子破口大罵上門求情的親戚這事兒沒發生。
不過喬唯只想了兩秒就明白了，吃飯嘛，不寒磣。
宰相門前七品官，背靠大樹好乘涼，就算不能在喬氏任職，“喬家旁支（註：關系很近）”這個名頭在外也是一張通行證。
喬家這邊歡欣鼓舞，林家這邊同樣消息999+。
喬唯心想這傳播力度夠大啊，神童之名得家喻戶曉了吧這，隨手點開，瞪大眼睛，這什麽畫風啊？
唯唯後援會林氏分舵是在幹嘛？！
為森莫又在傳播她的醜照！
喬唯緊急往上拉，粗略看了一下，原來是大表哥結婚的光盤做好了，群裏發了精修視頻，並開始回憶那場盛大精彩的婚禮。
於是她又被拉了出來。
起初畫風正常，發的全是她的美圖，一水兒的誇讚。
OK，這很好，但是，不知道是誰發了一張她爬到椅子上，揮舞著雙臂大喊的照片，討論她在林家的那場麻將封神之戰，畫風就逐漸走歪了。
喬唯回憶了一下，這張拍的應該是她在呼籲大家組隊拿號碼和她打麻將。
可惡，居然偷拍！
林家莊（359）
雲淡風輕：【唯唯真漂亮，看看，多喜慶，大嫂這張照片做的好[玫瑰]】
附帶把臉P成猴子屁股的照片一張。
好運蓮蓮：【這個小乖乖，真是聰明又漂亮，我給幾個小崽都加了特效，還是唯唯最好看】
附贈一個喬唯從朵朵蓮花中慢慢飛出來的視頻。
Jesssssssica：【哈哈哈哈唯唯看到了要跟你們拼命】
只剩半杯酒：【芳丫頭說什麽胡話，大家都是一家人，什麽拼命？要和諧友愛，互幫互助，共同假設美好林氏[微笑][強]】
喬唯腦瓜子嗡嗡的。
她退出群聊頁面冷靜了一下，繼續看私聊。
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林寒月給她發了十條語音，八個未接語音/視頻聊天。
好巧不巧，一條語音轉文字都還沒看完，視頻聊天打過來了。
“好啊你，背著我送金牌給喬淮陽？我的呢？”
林寒月抱著雙臂靠在床頭，開門見山，興師問罪，氣勢洶洶，仔細看還有一絲絲委屈。
明明雙方沒有添加任何聯系方式，但總能洞悉到對方的最新舉動——死對頭就是這樣不可捉摸的存在。
喬唯有那麽一點心虛，撓了撓頭：“下次，下次一定！”
林寒月：“？”
“我非常生氣，非常傷心，要怎麽彌補，你說怎麽辦吧。”
喬唯：說真的，到底誰是大人誰是小孩？
她就像生了一對雙胞胎的可憐媽，隨時隨地端水應付熊孩子爭寵。
但是這次她可是站在了道德制高點。
“姐姐，為什麽群裏又在發我的照片？還是好醜的照片。”喬唯學著林寒月雙手環胸，比她更委屈。
林寒月的眼珠不自在地轉了兩下，理直氣壯地說：“他們除了能發發你的照片還能幹嘛？想發金牌，哼哼，沒得發。”
喬唯：“不是有我的新物料嗎？你偷拍的我在幼兒園開學典禮的發言視頻呢？”
“還說視頻呢，都盤包漿了，”林寒月生硬轉話題，“我朋友都在問我，喬淮陽都有金牌，叫我也把金牌拿出來曬一曬，你說，我拿什麽曬？我太傷心了，你看著辦吧。”
喬唯：我咋辦？把金牌偷過來？
“小姐，小姐快來，淮陽少爺的禮物到啦！”小圓興奮地沖進來。
喬唯正在百度最近還有什麽數學競賽可以參加，見她這樣，立時把再智取金牌這事兒放到了一邊，對喬淮陽給的禮物的興趣暴漲。
小圓和她一樣，現在也是見過大世面的了，還激動成這樣，這到底是什麽了不得的禮物啊？
“車，是車！”小圓直接抱著她下樓往外跑。
喬唯急忙摟住她的脖子：“車？”
喬唯感覺自己的眼裏沒有光了。
送給小孩的車除了玩具車，還能是什麽車？除非是兒童版黃金戰車。
到了一看，OK，不出所料，玩具車。
一輛紅色的兒童玩具車，小孩子可以開著玩的那種，她在網上看過有小孩開著取快遞，還能載人，挺好玩的。
然而期待拉得太高，這乍然一看，是個玩具車？！再高興也得打個對折。
旁邊還停著一輛一模一樣的真正跑車，就是那種在大街上轟鳴著沖過去，她要罵一句“有錢了不起啊”的騷包跑車。
喬唯只想了一秒，恍然大悟，這個喬淮陽！
喬唯：你小子，借著送我禮物的由頭，也順帶獎勵獎勵你自己是吧？
“怎麽樣？”喬淮陽抱臂而立，顯然對她的呆楞反應很滿意。
喬唯禮貌道謝：“謝謝哥哥，我很喜歡。”
就這？
喬淮陽眉毛挑得快飛出去。
這和他預想中的不一樣啊，不對勁。
“你是在擔心網上的事？沒事，”喬淮陽想了一秒，明白了，揶揄道，“我已經安排人把你在考場外被拍的照片都刪了，你的肖像權和隱私權還在。”
不僅如此，保險起見，他還讓人放了點明星的八卦壓一壓，網上瘋傳的“四歲神童帶病拿下奧數金牌”的相關消息已經被壓了下去。
這還是他和溫仲年學的，他們家在這方面挺有經驗。
喬唯呆了兩秒才反應過來：“謝謝哥哥。”
“行了，別楞著了，來試駕一下。”喬淮陽說道。
還試駕，行吧。
她雖然沒考過駕照，但自信開個玩具車不成問題。
喬唯徑直走向玩具車，氣沈丹田，剛起了個勢，想直接跳進去，就聽喬淮陽用古怪的語氣說道：“你在幹嘛？”
她回頭一看，他拉開了跑車駕駛座車門，視線在跑車和她之間游了個來回。
喬唯明白了，他是讓她坐他的車。
可惡啊，都炫耀到小孩子頭上來了！
大人要嘚瑟，她身為小孩子，還能怎麽辦呢？只能配合這樣子。
喬唯朝副駕走了過去，小圓趕緊去給她開車門，卻又被叫住。
“坐哪兒呢？這兒。”喬淮陽用眼神示意。
示意她上駕駛座。
喬唯：？你別在這理發店。
其他人：？？？
“哥哥，我應該坐這裏吧？”
“不是說了讓你試駕嗎，誰試駕坐副駕？”
喬唯語塞，後知後覺，眼含希冀，語氣艱難：“你是說，這個車是給我的？”
喬淮陽看她這被天降餡兒餅砸中的傻樣，默了默，看向小圓：“你沒跟小姐說？”
小圓茫然：“說，說了呀。”
“啊！謝謝哥哥！”喬唯回神，歡呼一聲，手腳並用爬上了副駕，並盡量克制地說道，“哥哥，我也想開車，但我現在可能踩不到油門。”
什麽叫欲揚先抑？這就叫欲揚先抑。
她萬萬沒想到，喬淮陽會送她一輛真·跑車。
太瘋了！但這個瘋，是正面的瘋，是合理的瘋，是人民喜聞樂見的瘋，要是再少瘋一點就更好了。
比如說，不要讓才四歲的孩子開車。
喬淮陽低頭看了看油門，再看了看她，恍然大悟似的：“也是，這回我來開吧，等你大點了來試試。”
他滑入了駕駛座，砰的一聲關上車門，引擎轟鳴，紅色跑車沖了出去，不過很快就減速，在園子裏繞圈子，車速放得很慢。
喬唯差點跳出來的心落回了肚子裏，她腦子稍微冷卻就後悔了，她還是個孩子啊，坐副駕太危險了。
幸好喬淮陽還沒瘋到載著她在馬路上狂飆的程度。
風吹在臉上，吹散了熱意。
喬唯美滋滋，尋思先拿玩具小車練練手，等以後成年了去考駕照，她就是擁有十四年駕齡的老司機了，看哪個駕校教練敢罵她！
傭人們也大大松了一口氣。
淮陽少爺居然想讓才四歲的唯唯小姐開車！
真是要把他們嚇死，個個都做好了逃跑的準備，甚至都在苦中作樂地想萬一被撞個缺胳膊少腿兒能得多少賠償了，幸虧這兄妹倆裏還有一個是清醒的。
傭人們齊齊搖頭。
喬唯跟著喬淮陽在園子裏兜了半個鐘頭，後又自己開著那輛玩具小車車練了倆小時，興致勃勃，自己掌握方向盤的感覺太美妙了。
雖然她現在只能開玩具車，那也是方向盤嘛。
唯唯粉絲後援會喬氏分舵有了新素材。
喬淮陽把她絲滑倒車入庫的視頻發到了群裏，收獲新一輪唯粉的歡呼。
讓她驚訝的是，老太太居然轉發了這個視頻到朋友圈。
文案：倒車技術還得再練練
這比德芙還絲滑的技術還需要再練嗎？
喬唯：自信的人生不需要解釋。
只有一種可能，老太太在凡爾賽。
沒錯，凡爾賽，喬唯點頭，和喬淮陽如出一轍，她一眼就看出來了，呵呵。
老太太不知道視頻裏的小司機的想法，她正戴著老花鏡在評論區巡邏。
底下評論主要分為三類。
第一類：唯唯這開車也開得太好了，剛拿了金牌，開車也這麽厲害，全面發展啊這是，羨慕大嫂/大姐有這麽優秀的孫女[強]
第二類：這是你那小孫女？技術這麽好還不夠？比我都強，你個老東西還挺會裝模作樣[發怒]
第三類：確實還得再練練（此處指出需改進的地方1234），有空可以讓我孫子/孫女教教她
老太太冷笑一聲：“謙虛兩句你還當真了，油門離合都分不清還想教我孫女？”
老爺子在一邊喝茶，見狀連吞咽聲都放輕了。
他不敢動，也不敢笑。
老太太一直不理解圈子裏很多同齡人有了小輩後就大變樣，整天在朋友圈發小娃娃的照片和視頻，完全喪失了自我，她對這種行為隱隱不屑。
前段時間看到林老太太也畫風突變，朋友圈不發插花古董水墨畫了，居然狂發喬唯的照片，還是P得亂七八糟鄉土風那種。
她很是驚愕，甚至惆悵，嘆息跟她一樣還維持著以往高雅品位的同齡人是越來越少了。
結果今天忍來忍去，還是沒忍住秀了喬唯開玩具車的視頻，並且在評論區和人大戰三百回合。
老爺子摩挲了一下茶杯，心說既然老太婆都先破例了，那他跟人顯擺顯擺孫女是個釣魚天才沒問題吧？
***
喬唯跟著喬淮陽如約去了溫家。
溫家不輸喬家，也是別墅群圍成的一個園子，氣勢恢宏。
一進門就受到了溫母蔣寧的熱情款待，她拉著喬唯的手不放，美麗柔婉的面孔上滿是笑意。
“伯母好。”喬唯禮貌打招呼。
“唯唯好，快來，嘗嘗我親手做的點心。”邊說邊牽著喬唯往前走。
蔣寧是喬淮陽認識的人裏最溫柔心善的，見她這麽喜歡喬唯，就更加放心。左右張望了一下，故作疑惑地問：“仲年，你們家小季呢？”
此次來溫家，一是感謝蔣寧幫忙請老師，二嘛，就是讓溫季年看看，什麽叫真正的天才，結果正主不在，少了些樂趣啊。
溫仲年已經看到好友的朋友圈了，心知為何他一向和自家小弟不對盤，這次卻主動問人，心下好笑，含糊道：“可能在餵鸚鵡吧。”
人在家就好。
喬淮陽暗笑，擡腳就要跟上，卻被溫仲年攔住：“咱們好久沒切磋了，難得有閑下來的機會，切磋一下？”
一聽他說切磋一下，喬淮陽就想到了上次和喬唯打著玩，沒想到陰溝裏翻船，被喬唯給偷襲了，他對此一直耿耿於懷。
“行，走。”
他總不能真打回來吧？那就只能打別人，找回一點作為多年拳擊練習者的面子了。
喬唯被蔣寧牽著進了花園，發覺喬淮陽沒進來。
蔣寧：“你哥哥肯定和你仲年哥哥玩去了，我們來吃點心。”
桌上擺了半個桌子的點心，蛋糕和餅幹，非常精致，引人食指大動。
喬唯真心讚嘆：“伯母這都是你做的嗎？好漂亮！”
“對呀，快試試。”
“……好吃。”喬唯拈了一塊紅豆糕，一口咬下去，差點被甜翻。
蔣寧大喜：“我就說好吃吧！他們都不愛吃，嫌太甜了，哪裏有他們說的那麽甜。再試試這個。”
喬唯：我總是因為過於善良而受到傷害。
正當她緊急頭腦風暴找個借口躲過去時，熟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媽，”溫季年走近，掃了一眼滿桌的甜食，眉頭迅速皺了一下又松開，“我想和唯唯討論一下功課，可以嗎？”
蔣寧有些茫然：“討論功課？你？討論功課？”仿佛聽到了天方夜譚。
“哦哦哦，行，去吧去吧，照顧好唯唯。”不等溫季年說話，她像突然反應過來似的，一疊聲催著他們走。
喬唯捏著只咬了一口的紅豆糕，不知如何是好，放下吧不太好，硬吃下去怕進醫院，這個時候小夥伴就發揮了作用。
他直接拿過來放在盤子裏，招呼她跟他走。
“你們先去，我馬上叫人把這些吃的送過來。”
溫季年一個趔趄，急急忙忙說道：“不用啦媽。”拉著喬唯就跑。
兩人一路跑到溫季年的書房，喬唯氣都還沒喘勻，就見溫季年嘴唇動了幾下，似乎在醞釀著什麽不好開口的話，註視著她，眼神堅定，她有一種不太好的預感。
果不其然。
“唯唯，這種比賽其實沒有什麽意義，參與第一，成績第二，沒有必要在意。拿獎沒什麽，沒什麽含金量，所以沒拿獎也沒關系。”
說完還飛快地瞟了一眼紙巾盒。
還挺貼心的，連給她擦眼淚的紙都準備好了。
喬唯笑了出來，溫季年臉色突變，憂心忡忡。
他不會以為她因為“沒拿獎”而被打擊得精神失常了吧？
喬唯整了一下表情，故意板起了臉：“季年哥哥，你拿了金牌對吧？”
溫季年點頭，眼神移開。
“你不看我，是怕刺痛我脆弱的自尊心嗎？”她幽幽地問。
溫季年馬上看向她，急急否認，但他的表情管理太差了，明晃晃寫著“我不能拿我的金牌刺激唯唯”。
喬唯深吸一口氣，才剛被吹了兩輪彩虹屁，天才神童的誇讚聽得她都有點不好意思了，這會兒卻被人認為是個低智兒童。
這落差，未免也太大，這誰能忍？
“你沒看到我哥哥的朋友圈嗎？”
“你哥哥的朋友圈？”溫季年疑惑，“我沒有他的微信，怎麽了？”
他認為喬淮陽此人，怎麽說呢，不太聰明的樣子，怕加了微信智商會被稀釋。
“那你也沒有看獲獎名單嗎？”
“……沒有。”
他認為沒必要看獲獎名單，拿獎是沒有意外的事，只是這次的難度比上次大，他估計唯唯會和獎牌失之交臂。
喬唯笑了：“季年哥哥，你覺得這次比賽的題目難不難？”
溫季年遲疑了片刻：“挺，挺難的。”
喬唯：昧著良心說話真是難為孩子了。
她隨口道：“那你平時做什麽題？微積分啊？”
“……嗯。”溫季年點頭。
喬唯驚了，她就是隨口一說。
“你能把你做的微積分題目拿給我看看嗎？我看一下我能不能做。”她語氣好奇。
溫季年更驚，沈默：“……我做著玩的，你沒必要做——”
“不拿算了，我去找伯母玩。”她作勢欲走。
“我給你拿！”
溫季年嘆氣，把平板拿過來，調出題目，剛想遞給喬唯，又往回撤：“我調錯了，重新選一道——”
“就這個吧。”喬唯眼疾手快一把拽住平板拉了過去。
溫季年欲言又止，像個憂愁的小老頭一樣坐在一邊。
喬唯掃了一眼題目，謔，是個難題，有水平。
再看一眼滿臉寫著“快住手啊你解不出來的”的溫季年，她哼哼笑了兩聲。
喬唯：顫抖吧，小天才！
她拿起了筆，開始看題。
“唯唯，這個是大學才學的知識，幼兒園不會做是很正常的……”
季年和尚開始念經，考生喬唯開始答題。
溫季年見喬唯看了三秒鐘就奮筆疾書，一個停頓都沒有，悄悄嘆氣，並側過身拿出手機搜索“小夥伴沒把題做出來該怎麽安慰”。
這道題他思考了八秒鐘才下筆，唯唯只看了三秒——
“做完啦，你看看有沒有錯誤。”喬唯笑瞇瞇地將平板推了過去。
溫季年下意識說道：“做錯了也沒關系——”
話才說到一半就卡了殼，他視力極好，平時寫東西都坐得板正，此刻卻沒意識到自己的背脊彎了下去，眼睛離屏幕近得過分。
“唯唯，你？”他倏然擡頭，目瞪口呆，像一只迷茫的羊駝。
喬淮還沒見過他這個模樣，一時沒忍住哈哈大笑起來。
等她笑完了，他仍舊沈浸在震撼之中，呆呆地望著她。
喬唯殘留在臉上的笑容一僵，完了！她這神來一筆不會把小天才給打擊崩潰了吧？！
“唯唯，你，你是，你是提前看過這道題嗎？”他喃喃地問。
淦！
她收回對他的擔憂。
因為他說中了，她的確提前看過這道題。
從她意外發現溫季年一直以為她智商不太行的那天起，她就讓數學老師給她突擊速成微積分，以防萬一。
幸好未雨綢繆，今天就派上用場了。
巧合的是，溫季年給她的這道題她曾經練過。
喬唯想否認，想義正辭嚴表明自己是臨場發揮，請勿惡意揣測，但是看著溫季年這被打擊得眼珠子都不轉了的慘樣，她又有些說不出口。
估計他心裏正在經歷一場大雨，有多大？比依萍找她爸要錢那天的雨還要大。
有時候越聰明的人越脆弱。
他雖然有著超高智商，但終究還是個孩子，內心還很稚嫩，由於從來沒經受過挫折，抗壓能力和抗擊打能力估計都很不夠。
不像她，老油條一枚，上一秒辛苦做出來的工作成果被老板罵成屎，下一秒還能快樂幹飯。
“這樣，季年哥哥，咱們來比賽吧，隨機選一道題，看誰先做出來。”
喬唯掙紮了好一會兒，做出了這個可能會翻車的決定。
這次不靠運氣，就純粹比智商。
喬唯：再說一遍，我總是因為過於善良而受到傷害。
“比賽？”
聽到這兩個字，溫季年總算回了魂，眼神覆雜，緩緩地點了頭。
為公平起見，二人各自從題庫盲選一道題目，做兩道題。雙方約定，墻上的掛鐘走到十一點整，就開始答題。
當當當——
鐘聲響起，二人同時動筆。
喬唯簡直夢回高考，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而溫季年是第一次這麽認真，甚至有些緊張。
高手對決，一秒鐘就能定勝負。
倆人同時低頭答題，又同時擡頭停筆。
面面相覷五秒鐘，默默交換平板。
一模一樣的答案，結果顯而易見了。
沈默半晌，喬唯好心提議：“要不要再來一局？”
打了個平手，沒輸，她挺滿意，就是溫季年可能不是這麽想。
“不用。”
他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悶悶的。
唉，這大概就是天才的偶像包袱吧，平手=輸了。
溫季年一直沈默，面無表情，喬唯漸漸坐立難安，就在她馬上要沖出去叫他媽蔣寧安排心理醫生過來的時候，他終於開了口。
“對不起，唯唯。”
“……哈？”
溫季年居然站了起來，鄭重朝她鞠了一躬，眼睛異常的亮，聲音很鎮定：“對不起，唯唯，是我誤會你了，誤會你……不是智商高，不是像你哥哥以為的那樣，是天才，而是靠勤奮刻苦維持的成績，我向你道歉。”
搞這麽正式，倒把喬唯嚇了一跳。
她立馬也站起來，想說他不用道歉，她本來就很勤奮刻苦，嘴巴卻有它自己的意志：“沒事兒，現在知道我是真正的天才也不遲。”
溫季年一怔，眼睛更亮了，慢慢展開一個笑。
喬唯：……我有點害怕。
喬唯和喬淮陽傍晚才回去。
喬淮陽贏了兩場，心情很好，等回到家了才猛然想起正事兒沒幹，忘了用金牌好好挫一挫溫季年的氣焰，氣得捶了一下沙發扶手。
溫仲年顴骨挨了一拳，有點腫脹，斜著眼睛看小弟：“小季啊小季，二哥這回為了你，可是犧牲大了。”
溫季年敷衍地說了句“謝謝二哥”，雙眼發亮，情緒外露，和一個普通的小孩子沒兩樣。
“二哥，終於有跟我一樣聰明的人了！不，比我更聰明！”
“哦？誰啊？”溫仲年十分配合。
“你肯定想不到，唯唯！你知道嗎？我之前怎麽會誤會呢？是因為唯唯說她熬夜看書，可聰明的人沒有必要熬夜看書，我就誤會了……不，不是，關鍵證據是，唯唯是淮陽哥的妹妹，哥哥不聰明，那妹妹聰明絕頂的可能性就不大，而且他們的爸爸媽媽也不聰明，我忘了還有基因突變……”
溫仲年先是詫異，繼而微笑，溫季年從來沒有像這樣嘀嘀咕咕，喋喋不休，仿佛有說不完的話。
抱歉了，淮陽，抱歉了，喬三叔，喬三嬸，小孩子童言無忌，他在心裏替小弟道歉。
當晚喬淮陽收到一條好友申請。
“小季？”他著實驚得不輕，那個眼高於頂的小鬼怎麽會主動加他？
這回也該他擺擺譜了，他正想拒絕，心念一動，點了同意，並再三檢查了朋友圈的可見範圍，確定金牌那條所有人可見。
左等右等，不停點開朋友圈新消息提醒。
給他點讚評論的太多了，紅色的數字點開一個又來一個，他煩躁地嘖了一聲：“別點了，一點眼力見兒都沒有。”
終於，在半個小時後，收到了溫季年的點讚。
喬淮陽滿意了，含笑入睡。
本該早早美美入睡的喬唯卻還在線上咨詢心理醫生。
“醫生你好，如果一個神童被另一個神童在智商上打擊到了，他有可能心理變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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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 我已經出發去考場了，或者已經出考場了。請不要擔心，我會保重身體, 勿念。——勇敢堅強身體一級棒的唯唯
喬淮陽拿著這張紙條看了好一會兒，倏地轉頭看向傭人, 目光如電, 對方立即垂下頭, 雙手緊緊扣在一起。
“那個誰，小圓呢？”
“陪著唯唯小姐一起去了。”
喬淮陽氣笑了, 他三令五申不準去，結果還是偷摸跑了出去。
“下不為例。跟她說, 要是小姐有哪裏不舒服, 立刻通知我。”
傭人如蒙大赦：“好的淮陽少爺！”
喬唯這病來得快, 去得也快，高燒是真燒，她感覺額頭都能煎雞蛋。好也是好得真快，比賽當天早上就已經精神抖擻了, 只是面上看起來還很虛弱。
本來就因為在所有參賽選手中, 她的年紀最小，而引起了廣泛關註, 這還以一副病蔫蔫的形象登場, 這就更引人矚目了。
“媽呀真的是小朋友！是不是生病了呀？”
“好小好可愛, 你真的是四歲嗎？”
“啊啊啊來合個影, 那邊還有一個！我滴媽，現在的天才兒童都通貨膨脹了嗎？”
出了考場, 參賽的唯二的幼兒園小朋友被一眾小學生小朋友圍追堵截, 好不容易才沖出重圍。
喬唯癱在椅背上狂喘氣：“快開車！”
她真是低估了人類對於可愛幼崽的瘋狂程度。
她和溫季年只遠遠地打了個招呼, 都沒來得及說話，就被追得抱頭鼠竄。
等回到家，出乎意料的是，並沒有挨訓。
喬淮陽的神色柔和得堪稱怪異：“你看你，臉色還是不太好，快回去把藥吃了，躺下休息，禮物過兩天就到。”
好瘆人。
喬唯：“……呃，好的，謝謝哥哥。”
“我給你請了兩天假，等徹底康覆了再去幼兒園，”喬淮陽頓了一下，註視著她，眼神柔和而堅定，“我說過了，不管有沒有金牌，禮物都是會給你的，別給自己太大壓力。”
喬唯靈光一閃，終於知道他這麽怪的原因了。
當時她為了去參加比賽，將說辭包裝潤色了一番，沒想到意外觸發了喬淮陽的一顆軟心。
喬唯：子曾經曰過，千穿萬穿，馬屁不穿，千言萬語，不如甜言蜜語。
金牌比禮物更先到。
喬淮陽拿著金牌，對著陽光左看右看，就像檢驗鈔票真偽，他揚起眉毛問道：“這回是只有一塊金牌了吧？”
那倒也不是，有很多捏，喬唯在心裏接話，嘴上答道：“我肯定就這一塊呀。”
“行。”他笑著走了。
半個小時後，喬唯才知道他為什麽這麽問，以及為什麽笑得這麽古怪而得意。
喬公子朋友圈文案：在家加班
配圖：一杯咖啡，一臺電腦，旁邊恰好擺著一塊金牌。
像是隨手擱置，但又能清晰地看清全貌。隨意中透著一絲做作……
評論區統一回覆：很多朋友好奇這個金牌是怎麽回事，小朋友非要帶病參賽，說要送我金牌，勸不動，沒發揮好。
喬唯：……
凡爾賽，太凡了。
她合理懷疑這個“很多朋友”的真實性。
晚上睡得早，第二天一醒就又收獲滿屏消息提醒。
粗略看了一下，唯唯後援會喬氏分舵很盡責啊，鑼鼓喧天，普天同慶，吹得她好像得的不是市裏的小學生數學比賽金獎，而是牛逼到上天的諾貝爾大獎。
喬家堡（162）
陳嘉熙：【唯唯最棒！唯唯最牛！家人們，四歲拿下奧數金牌是什麽水平？鮮花，掌聲！[慶祝][煙花][麥克風]】
三奶奶：【唯唯丫頭[強][強][強]，這小升初得加不少分吧？】
喬臨溪：【聰明絕頂小唯唯！天賦異稟小唯唯！還有誰？還有誰能與之一戰？Nobody![搖食指]】
等閑談笑：【小丫頭是不錯，但是你們也別太誇張，不知道的還以為拿了諾貝爾數學獎，驕傲使人落後，適當的挫折教育才是正確的[微笑]】
一棵樹：【亮四哥說的對[握手]，太捧著孩子其實不好，以後經不起風雨，抗壓能力差】
AAA菜市場土雞蛋批發喬姐：【雖然但是，亮四叔，諾貝爾沒有數學獎[旺柴]】
一千個讀者就有一千個西瓜太郎，一百多個正常人有幾個顯眼包也正常。
喬唯並不在意。
群裏一片歡騰，氣氛非常和諧，非常捧場，仿佛喬承業手腕強硬將很多親戚趕出去這事兒不存在，宛如老爺子破口大罵上門求情的親戚這事兒沒發生。
不過喬唯只想了兩秒就明白了，吃飯嘛，不寒磣。
宰相門前七品官，背靠大樹好乘涼，就算不能在喬氏任職，“喬家旁支（註：關系很近）”這個名頭在外也是一張通行證。
喬家這邊歡欣鼓舞，林家這邊同樣消息999+。
喬唯心想這傳播力度夠大啊，神童之名得家喻戶曉了吧這，隨手點開，瞪大眼睛，這什麽畫風啊？
唯唯後援會林氏分舵是在幹嘛？！
為森莫又在傳播她的醜照！
喬唯緊急往上拉，粗略看了一下，原來是大表哥結婚的光盤做好了，群裏發了精修視頻，並開始回憶那場盛大精彩的婚禮。
於是她又被拉了出來。
起初畫風正常，發的全是她的美圖，一水兒的誇讚。
OK，這很好，但是，不知道是誰發了一張她爬到椅子上，揮舞著雙臂大喊的照片，討論她在林家的那場麻將封神之戰，畫風就逐漸走歪了。
喬唯回憶了一下，這張拍的應該是她在呼籲大家組隊拿號碼和她打麻將。
可惡，居然偷拍！
林家莊（359）
雲淡風輕：【唯唯真漂亮，看看，多喜慶，大嫂這張照片做的好[玫瑰]】
附帶把臉P成猴子屁股的照片一張。
好運蓮蓮：【這個小乖乖，真是聰明又漂亮，我給幾個小崽都加了特效，還是唯唯最好看】
附贈一個喬唯從朵朵蓮花中慢慢飛出來的視頻。
Jesssssssica：【哈哈哈哈唯唯看到了要跟你們拼命】
只剩半杯酒：【芳丫頭說什麽胡話，大家都是一家人，什麽拼命？要和諧友愛，互幫互助，共同假設美好林氏[微笑][強]】
喬唯腦瓜子嗡嗡的。
她退出群聊頁面冷靜了一下，繼續看私聊。
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林寒月給她發了十條語音，八個未接語音/視頻聊天。
好巧不巧，一條語音轉文字都還沒看完，視頻聊天打過來了。
“好啊你，背著我送金牌給喬淮陽？我的呢？”
林寒月抱著雙臂靠在床頭，開門見山，興師問罪，氣勢洶洶，仔細看還有一絲絲委屈。
明明雙方沒有添加任何聯系方式，但總能洞悉到對方的最新舉動——死對頭就是這樣不可捉摸的存在。
喬唯有那麽一點心虛，撓了撓頭：“下次，下次一定！”
林寒月：“？”
“我非常生氣，非常傷心，要怎麽彌補，你說怎麽辦吧。”
喬唯：說真的，到底誰是大人誰是小孩？
她就像生了一對雙胞胎的可憐媽，隨時隨地端水應付熊孩子爭寵。
但是這次她可是站在了道德制高點。
“姐姐，為什麽群裏又在發我的照片？還是好醜的照片。”喬唯學著林寒月雙手環胸，比她更委屈。
林寒月的眼珠不自在地轉了兩下，理直氣壯地說：“他們除了能發發你的照片還能幹嘛？想發金牌，哼哼，沒得發。”
喬唯：“不是有我的新物料嗎？你偷拍的我在幼兒園開學典禮的發言視頻呢？”
“還說視頻呢，都盤包漿了，”林寒月生硬轉話題，“我朋友都在問我，喬淮陽都有金牌，叫我也把金牌拿出來曬一曬，你說，我拿什麽曬？我太傷心了，你看著辦吧。”
喬唯：我咋辦？把金牌偷過來？
“小姐，小姐快來，淮陽少爺的禮物到啦！”小圓興奮地沖進來。
喬唯正在百度最近還有什麽數學競賽可以參加，見她這樣，立時把再智取金牌這事兒放到了一邊，對喬淮陽給的禮物的興趣暴漲。
小圓和她一樣，現在也是見過大世面的了，還激動成這樣，這到底是什麽了不得的禮物啊？
“車，是車！”小圓直接抱著她下樓往外跑。
喬唯急忙摟住她的脖子：“車？”
喬唯感覺自己的眼裏沒有光了。
送給小孩的車除了玩具車，還能是什麽車？除非是兒童版黃金戰車。
到了一看，OK，不出所料，玩具車。
一輛紅色的兒童玩具車，小孩子可以開著玩的那種，她在網上看過有小孩開著取快遞，還能載人，挺好玩的。
然而期待拉得太高，這乍然一看，是個玩具車？！再高興也得打個對折。
旁邊還停著一輛一模一樣的真正跑車，就是那種在大街上轟鳴著沖過去，她要罵一句“有錢了不起啊”的騷包跑車。
喬唯只想了一秒，恍然大悟，這個喬淮陽！
喬唯：你小子，借著送我禮物的由頭，也順帶獎勵獎勵你自己是吧？
“怎麽樣？”喬淮陽抱臂而立，顯然對她的呆楞反應很滿意。
喬唯禮貌道謝：“謝謝哥哥，我很喜歡。”
就這？
喬淮陽眉毛挑得快飛出去。
這和他預想中的不一樣啊，不對勁。
“你是在擔心網上的事？沒事，”喬淮陽想了一秒，明白了，揶揄道，“我已經安排人把你在考場外被拍的照片都刪了，你的肖像權和隱私權還在。”
不僅如此，保險起見，他還讓人放了點明星的八卦壓一壓，網上瘋傳的“四歲神童帶病拿下奧數金牌”的相關消息已經被壓了下去。
這還是他和溫仲年學的，他們家在這方面挺有經驗。
喬唯呆了兩秒才反應過來：“謝謝哥哥。”
“行了，別楞著了，來試駕一下。”喬淮陽說道。
還試駕，行吧。
她雖然沒考過駕照，但自信開個玩具車不成問題。
喬唯徑直走向玩具車，氣沈丹田，剛起了個勢，想直接跳進去，就聽喬淮陽用古怪的語氣說道：“你在幹嘛？”
她回頭一看，他拉開了跑車駕駛座車門，視線在跑車和她之間游了個來回。
喬唯明白了，他是讓她坐他的車。
可惡啊，都炫耀到小孩子頭上來了！
大人要嘚瑟，她身為小孩子，還能怎麽辦呢？只能配合這樣子。
喬唯朝副駕走了過去，小圓趕緊去給她開車門，卻又被叫住。
“坐哪兒呢？這兒。”喬淮陽用眼神示意。
示意她上駕駛座。
喬唯：？你別在這理發店。
其他人：？？？
“哥哥，我應該坐這裏吧？”
“不是說了讓你試駕嗎，誰試駕坐副駕？”
喬唯語塞，後知後覺，眼含希冀，語氣艱難：“你是說，這個車是給我的？”
喬淮陽看她這被天降餡兒餅砸中的傻樣，默了默，看向小圓：“你沒跟小姐說？”
小圓茫然：“說，說了呀。”
“啊！謝謝哥哥！”喬唯回神，歡呼一聲，手腳並用爬上了副駕，並盡量克制地說道，“哥哥，我也想開車，但我現在可能踩不到油門。”
什麽叫欲揚先抑？這就叫欲揚先抑。
她萬萬沒想到，喬淮陽會送她一輛真·跑車。
太瘋了！但這個瘋，是正面的瘋，是合理的瘋，是人民喜聞樂見的瘋，要是再少瘋一點就更好了。
比如說，不要讓才四歲的孩子開車。
喬淮陽低頭看了看油門，再看了看她，恍然大悟似的：“也是，這回我來開吧，等你大點了來試試。”
他滑入了駕駛座，砰的一聲關上車門，引擎轟鳴，紅色跑車沖了出去，不過很快就減速，在園子裏繞圈子，車速放得很慢。
喬唯差點跳出來的心落回了肚子裏，她腦子稍微冷卻就後悔了，她還是個孩子啊，坐副駕太危險了。
幸好喬淮陽還沒瘋到載著她在馬路上狂飆的程度。
風吹在臉上，吹散了熱意。
喬唯美滋滋，尋思先拿玩具小車練練手，等以後成年了去考駕照，她就是擁有十四年駕齡的老司機了，看哪個駕校教練敢罵她！
傭人們也大大松了一口氣。
淮陽少爺居然想讓才四歲的唯唯小姐開車！
真是要把他們嚇死，個個都做好了逃跑的準備，甚至都在苦中作樂地想萬一被撞個缺胳膊少腿兒能得多少賠償了，幸虧這兄妹倆裏還有一個是清醒的。
傭人們齊齊搖頭。
喬唯跟著喬淮陽在園子裏兜了半個鐘頭，後又自己開著那輛玩具小車車練了倆小時，興致勃勃，自己掌握方向盤的感覺太美妙了。
雖然她現在只能開玩具車，那也是方向盤嘛。
唯唯粉絲後援會喬氏分舵有了新素材。
喬淮陽把她絲滑倒車入庫的視頻發到了群裏，收獲新一輪唯粉的歡呼。
讓她驚訝的是，老太太居然轉發了這個視頻到朋友圈。
文案：倒車技術還得再練練
這比德芙還絲滑的技術還需要再練嗎？
喬唯：自信的人生不需要解釋。
只有一種可能，老太太在凡爾賽。
沒錯，凡爾賽，喬唯點頭，和喬淮陽如出一轍，她一眼就看出來了，呵呵。
老太太不知道視頻裏的小司機的想法，她正戴著老花鏡在評論區巡邏。
底下評論主要分為三類。
第一類：唯唯這開車也開得太好了，剛拿了金牌，開車也這麽厲害，全面發展啊這是，羨慕大嫂/大姐有這麽優秀的孫女[強]
第二類：這是你那小孫女？技術這麽好還不夠？比我都強，你個老東西還挺會裝模作樣[發怒]
第三類：確實還得再練練（此處指出需改進的地方1234），有空可以讓我孫子/孫女教教她
老太太冷笑一聲：“謙虛兩句你還當真了，油門離合都分不清還想教我孫女？”
老爺子在一邊喝茶，見狀連吞咽聲都放輕了。
他不敢動，也不敢笑。
老太太一直不理解圈子裏很多同齡人有了小輩後就大變樣，整天在朋友圈發小娃娃的照片和視頻，完全喪失了自我，她對這種行為隱隱不屑。
前段時間看到林老太太也畫風突變，朋友圈不發插花古董水墨畫了，居然狂發喬唯的照片，還是P得亂七八糟鄉土風那種。
她很是驚愕，甚至惆悵，嘆息跟她一樣還維持著以往高雅品位的同齡人是越來越少了。
結果今天忍來忍去，還是沒忍住秀了喬唯開玩具車的視頻，並且在評論區和人大戰三百回合。
老爺子摩挲了一下茶杯，心說既然老太婆都先破例了，那他跟人顯擺顯擺孫女是個釣魚天才沒問題吧？
***
喬唯跟著喬淮陽如約去了溫家。
溫家不輸喬家，也是別墅群圍成的一個園子，氣勢恢宏。
一進門就受到了溫母蔣寧的熱情款待，她拉著喬唯的手不放，美麗柔婉的面孔上滿是笑意。
“伯母好。”喬唯禮貌打招呼。
“唯唯好，快來，嘗嘗我親手做的點心。”邊說邊牽著喬唯往前走。
蔣寧是喬淮陽認識的人裏最溫柔心善的，見她這麽喜歡喬唯，就更加放心。左右張望了一下，故作疑惑地問：“仲年，你們家小季呢？”
此次來溫家，一是感謝蔣寧幫忙請老師，二嘛，就是讓溫季年看看，什麽叫真正的天才，結果正主不在，少了些樂趣啊。
溫仲年已經看到好友的朋友圈了，心知為何他一向和自家小弟不對盤，這次卻主動問人，心下好笑，含糊道：“可能在餵鸚鵡吧。”
人在家就好。
喬淮陽暗笑，擡腳就要跟上，卻被溫仲年攔住：“咱們好久沒切磋了，難得有閑下來的機會，切磋一下？”
一聽他說切磋一下，喬淮陽就想到了上次和喬唯打著玩，沒想到陰溝裏翻船，被喬唯給偷襲了，他對此一直耿耿於懷。
“行，走。”
他總不能真打回來吧？那就只能打別人，找回一點作為多年拳擊練習者的面子了。
喬唯被蔣寧牽著進了花園，發覺喬淮陽沒進來。
蔣寧：“你哥哥肯定和你仲年哥哥玩去了，我們來吃點心。”
桌上擺了半個桌子的點心，蛋糕和餅幹，非常精致，引人食指大動。
喬唯真心讚嘆：“伯母這都是你做的嗎？好漂亮！”
“對呀，快試試。”
“……好吃。”喬唯拈了一塊紅豆糕，一口咬下去，差點被甜翻。
蔣寧大喜：“我就說好吃吧！他們都不愛吃，嫌太甜了，哪裏有他們說的那麽甜。再試試這個。”
喬唯：我總是因為過於善良而受到傷害。
正當她緊急頭腦風暴找個借口躲過去時，熟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媽，”溫季年走近，掃了一眼滿桌的甜食，眉頭迅速皺了一下又松開，“我想和唯唯討論一下功課，可以嗎？”
蔣寧有些茫然：“討論功課？你？討論功課？”仿佛聽到了天方夜譚。
“哦哦哦，行，去吧去吧，照顧好唯唯。”不等溫季年說話，她像突然反應過來似的，一疊聲催著他們走。
喬唯捏著只咬了一口的紅豆糕，不知如何是好，放下吧不太好，硬吃下去怕進醫院，這個時候小夥伴就發揮了作用。
他直接拿過來放在盤子裏，招呼她跟他走。
“你們先去，我馬上叫人把這些吃的送過來。”
溫季年一個趔趄，急急忙忙說道：“不用啦媽。”拉著喬唯就跑。
兩人一路跑到溫季年的書房，喬唯氣都還沒喘勻，就見溫季年嘴唇動了幾下，似乎在醞釀著什麽不好開口的話，註視著她，眼神堅定，她有一種不太好的預感。
果不其然。
“唯唯，這種比賽其實沒有什麽意義，參與第一，成績第二，沒有必要在意。拿獎沒什麽，沒什麽含金量，所以沒拿獎也沒關系。”
說完還飛快地瞟了一眼紙巾盒。
還挺貼心的，連給她擦眼淚的紙都準備好了。
喬唯笑了出來，溫季年臉色突變，憂心忡忡。
他不會以為她因為“沒拿獎”而被打擊得精神失常了吧？
喬唯整了一下表情，故意板起了臉：“季年哥哥，你拿了金牌對吧？”
溫季年點頭，眼神移開。
“你不看我，是怕刺痛我脆弱的自尊心嗎？”她幽幽地問。
溫季年馬上看向她，急急否認，但他的表情管理太差了，明晃晃寫著“我不能拿我的金牌刺激唯唯”。
喬唯深吸一口氣，才剛被吹了兩輪彩虹屁，天才神童的誇讚聽得她都有點不好意思了，這會兒卻被人認為是個低智兒童。
這落差，未免也太大，這誰能忍？
“你沒看到我哥哥的朋友圈嗎？”
“你哥哥的朋友圈？”溫季年疑惑，“我沒有他的微信，怎麽了？”
他認為喬淮陽此人，怎麽說呢，不太聰明的樣子，怕加了微信智商會被稀釋。
“那你也沒有看獲獎名單嗎？”
“……沒有。”
他認為沒必要看獲獎名單，拿獎是沒有意外的事，只是這次的難度比上次大，他估計唯唯會和獎牌失之交臂。
喬唯笑了：“季年哥哥，你覺得這次比賽的題目難不難？”
溫季年遲疑了片刻：“挺，挺難的。”
喬唯：昧著良心說話真是難為孩子了。
她隨口道：“那你平時做什麽題？微積分啊？”
“……嗯。”溫季年點頭。
喬唯驚了，她就是隨口一說。
“你能把你做的微積分題目拿給我看看嗎？我看一下我能不能做。”她語氣好奇。
溫季年更驚，沈默：“……我做著玩的，你沒必要做——”
“不拿算了，我去找伯母玩。”她作勢欲走。
“我給你拿！”
溫季年嘆氣，把平板拿過來，調出題目，剛想遞給喬唯，又往回撤：“我調錯了，重新選一道——”
“就這個吧。”喬唯眼疾手快一把拽住平板拉了過去。
溫季年欲言又止，像個憂愁的小老頭一樣坐在一邊。
喬唯掃了一眼題目，謔，是個難題，有水平。
再看一眼滿臉寫著“快住手啊你解不出來的”的溫季年，她哼哼笑了兩聲。
喬唯：顫抖吧，小天才！
她拿起了筆，開始看題。
“唯唯，這個是大學才學的知識，幼兒園不會做是很正常的……”
季年和尚開始念經，考生喬唯開始答題。
溫季年見喬唯看了三秒鐘就奮筆疾書，一個停頓都沒有，悄悄嘆氣，並側過身拿出手機搜索“小夥伴沒把題做出來該怎麽安慰”。
這道題他思考了八秒鐘才下筆，唯唯只看了三秒——
“做完啦，你看看有沒有錯誤。”喬唯笑瞇瞇地將平板推了過去。
溫季年下意識說道：“做錯了也沒關系——”
話才說到一半就卡了殼，他視力極好，平時寫東西都坐得板正，此刻卻沒意識到自己的背脊彎了下去，眼睛離屏幕近得過分。
“唯唯，你？”他倏然擡頭，目瞪口呆，像一只迷茫的羊駝。
喬淮還沒見過他這個模樣，一時沒忍住哈哈大笑起來。
等她笑完了，他仍舊沈浸在震撼之中，呆呆地望著她。
喬唯殘留在臉上的笑容一僵，完了！她這神來一筆不會把小天才給打擊崩潰了吧？！
“唯唯，你，你是，你是提前看過這道題嗎？”他喃喃地問。
淦！
她收回對他的擔憂。
因為他說中了，她的確提前看過這道題。
從她意外發現溫季年一直以為她智商不太行的那天起，她就讓數學老師給她突擊速成微積分，以防萬一。
幸好未雨綢繆，今天就派上用場了。
巧合的是，溫季年給她的這道題她曾經練過。
喬唯想否認，想義正辭嚴表明自己是臨場發揮，請勿惡意揣測，但是看著溫季年這被打擊得眼珠子都不轉了的慘樣，她又有些說不出口。
估計他心裏正在經歷一場大雨，有多大？比依萍找她爸要錢那天的雨還要大。
有時候越聰明的人越脆弱。
他雖然有著超高智商，但終究還是個孩子，內心還很稚嫩，由於從來沒經受過挫折，抗壓能力和抗擊打能力估計都很不夠。
不像她，老油條一枚，上一秒辛苦做出來的工作成果被老板罵成屎，下一秒還能快樂幹飯。
“這樣，季年哥哥，咱們來比賽吧，隨機選一道題，看誰先做出來。”
喬唯掙紮了好一會兒，做出了這個可能會翻車的決定。
這次不靠運氣，就純粹比智商。
喬唯：再說一遍，我總是因為過於善良而受到傷害。
“比賽？”
聽到這兩個字，溫季年總算回了魂，眼神覆雜，緩緩地點了頭。
為公平起見，二人各自從題庫盲選一道題目，做兩道題。雙方約定，墻上的掛鐘走到十一點整，就開始答題。
當當當——
鐘聲響起，二人同時動筆。
喬唯簡直夢回高考，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而溫季年是第一次這麽認真，甚至有些緊張。
高手對決，一秒鐘就能定勝負。
倆人同時低頭答題，又同時擡頭停筆。
面面相覷五秒鐘，默默交換平板。
一模一樣的答案，結果顯而易見了。
沈默半晌，喬唯好心提議：“要不要再來一局？”
打了個平手，沒輸，她挺滿意，就是溫季年可能不是這麽想。
“不用。”
他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悶悶的。
唉，這大概就是天才的偶像包袱吧，平手=輸了。
溫季年一直沈默，面無表情，喬唯漸漸坐立難安，就在她馬上要沖出去叫他媽蔣寧安排心理醫生過來的時候，他終於開了口。
“對不起，唯唯。”
“……哈？”
溫季年居然站了起來，鄭重朝她鞠了一躬，眼睛異常的亮，聲音很鎮定：“對不起，唯唯，是我誤會你了，誤會你……不是智商高，不是像你哥哥以為的那樣，是天才，而是靠勤奮刻苦維持的成績，我向你道歉。”
搞這麽正式，倒把喬唯嚇了一跳。
她立馬也站起來，想說他不用道歉，她本來就很勤奮刻苦，嘴巴卻有它自己的意志：“沒事兒，現在知道我是真正的天才也不遲。”
溫季年一怔，眼睛更亮了，慢慢展開一個笑。
喬唯：……我有點害怕。
喬唯和喬淮陽傍晚才回去。
喬淮陽贏了兩場，心情很好，等回到家了才猛然想起正事兒沒幹，忘了用金牌好好挫一挫溫季年的氣焰，氣得捶了一下沙發扶手。
溫仲年顴骨挨了一拳，有點腫脹，斜著眼睛看小弟：“小季啊小季，二哥這回為了你，可是犧牲大了。”
溫季年敷衍地說了句“謝謝二哥”，雙眼發亮，情緒外露，和一個普通的小孩子沒兩樣。
“二哥，終於有跟我一樣聰明的人了！不，比我更聰明！”
“哦？誰啊？”溫仲年十分配合。
“你肯定想不到，唯唯！你知道嗎？我之前怎麽會誤會呢？是因為唯唯說她熬夜看書，可聰明的人沒有必要熬夜看書，我就誤會了……不，不是，關鍵證據是，唯唯是淮陽哥的妹妹，哥哥不聰明，那妹妹聰明絕頂的可能性就不大，而且他們的爸爸媽媽也不聰明，我忘了還有基因突變……”
溫仲年先是詫異，繼而微笑，溫季年從來沒有像這樣嘀嘀咕咕，喋喋不休，仿佛有說不完的話。
抱歉了，淮陽，抱歉了，喬三叔，喬三嬸，小孩子童言無忌，他在心裏替小弟道歉。
當晚喬淮陽收到一條好友申請。
“小季？”他著實驚得不輕，那個眼高於頂的小鬼怎麽會主動加他？
這回也該他擺擺譜了，他正想拒絕，心念一動，點了同意，並再三檢查了朋友圈的可見範圍，確定金牌那條所有人可見。
左等右等，不停點開朋友圈新消息提醒。
給他點讚評論的太多了，紅色的數字點開一個又來一個，他煩躁地嘖了一聲：“別點了，一點眼力見兒都沒有。”
終於，在半個小時後，收到了溫季年的點讚。
喬淮陽滿意了，含笑入睡。
本該早早美美入睡的喬唯卻還在線上咨詢心理醫生。
“醫生你好，如果一個神童被另一個神童在智商上打擊到了，他有可能心理變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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